图书馆人形机器人:现状、应用与展望

图书馆人形机器人:现状、应用与展望

2025年04期【本期推荐】

作者:朱 妍 

来源:朱妍.图书馆人形机器人:现状、应用与展望[J/OL].信息与管理研究. https://link.cnki.net/urlid/31.2118.G2.20250414.1536.002

【摘要】随着人工智能通用大模型技术的快速发展,人形机器人作为融合人工智能与实体机器人的前沿成果,已引起广泛关注。文章聚焦图书馆人形机器人主题,以网络调查法、文献分析法、内容分析法等作为研究方法,从学术文献、主要产品、应用实践等多个维度,对图书馆人形机器人的发展现状和存在瓶颈进行系统性梳理和分析。同时,通过跟踪最新技术进展及发展趋势,展望未来图书馆人形机器人的创新路径与实施对策,以期对智慧图书馆理论与实践发展提供参考与借鉴。

关键词:人形机器人 图书馆 人工智能 通用机器人

0 引言

人形机器人(Humanoid Robot),又称仿人机器人,是一类模仿人类外形、功能和智能的机器人。随着以ChatGPT为代表的人工智能通用大模型技术的飞速发展和人形机器人的产业化推进,人形机器人作为人工智能技术与实体机器人紧密结合的产物,已成为当前机器人研究中最活跃的领域和受关注焦点。2023年10月,工业和信息化部颁布了《人形机器人创新发展指导意见》,将人形机器人定位为“有望成为继计算机、智能手机、新能源汽车后的颠覆性产品”,并制定了三年规划与五年展望的战略部署,这是我国人形机器人领域的首份顶层设计文件。同时,北京、上海、深圳等一线城市也相继出台多项政策,以推动人形机器人技术突破和成果落地。在产业层面,谷歌、特斯拉、三星、OpenAI、华为、小米、小鹏、宇树等国内外科技厂商均积极布局人形机器人领域,持续推出创新科研成果和新一代整机产品。可以预见,政策支持、资本投入以及技术的深度融合与升级,将为人形机器人产业的持续高质量发展提供源动力。人形机器人作为人工智能的新浪潮,将深刻影响并赋能千行百业,开启全新的智能化时代。

图书馆作为公共文化服务的重要载体,其发展演进始终与科学技术的革新和进步紧密耦合。当前,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技术已成为图书馆智慧化转型的关键技术和重要手段,在提升图书馆服务质量、深度与效能,促进图书馆服务创新方面发挥着核心作用。回顾图书馆机器人的发展历程,人形机器人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然而,目前图书情报学界对人形机器人的研究相对分散和碎片化,大多数是从传统机器人或者智能机器人的视角开展研究,针对人形机器人的专项研究相对较少。但同时,在通用大模型技术浪潮下,人形机器人从内涵、技术到应用范围都在不断迭代升级,因此,针对新时代人形机器人开展进一步的深入研究具有前瞻意义。

1 图书馆人形机器人概述

1.1 人形机器人的发展历程

人形机器人作为多学科技术融合的集大成者,体现了机器人领域机电一体化与智能化的最高水平。根据技术迭代特征,其发展历程可划分为四个主要阶段:萌芽探索阶段、系统集成阶段、高动态运动阶段以及智能化阶段(见表1)。人形机器人从初期单纯追求形态仿生逐步演进为追求多模态感知、认知决策和运动控制的全维度仿生系统。相较于传统的工业机器人和服务机器人,人形机器人在系统复杂度方面呈现指数级提升。以衡量机器人运动灵活性的关键指标——自由度(Degree of Freedom,DOF)为例,传统工业机器人和服务机器人的DOF通常为3~7个,而人形机器人的DOF则高达20~40个,甚至更多。因此,人形机器人在结构设计、硬件构成、控制算法、核心性能要求以及零部件的选择上都设定了更为严格的标准,对机械、传感和控制部分也有着同样的高精度要求,在享有“制造业皇冠顶端明珠”之称的机器人产业中,被誉为“明珠中的明珠”。

尽管人形机器人技术不断加速迭代,其商业化却一直进展缓慢。迄今为止,人形机器人领域尚未出现大规模商业化的成功案例,各大参与机构主要将其定位为基础研究平台,部分参与者从特定功能需求出发进行开发(如搜救、公共导览、居家服务、物流搬运等)。其中,人形机器人在以图书馆为代表的公共服务场景中实现了局部小规模落地应用。

1.2 图书馆人形机器人的内涵

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围绕图书馆机器人开展大量研究,已积累了较为丰富的理论成果与实践经验,然而聚焦人形机器人的系统性研究仍显薄弱。目前具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为澳大利亚图书馆与信息协会(Australian Library and Information Association,ALIA)于2019年6月发布的《人形机器人及其对澳大利亚公共图书馆的影响》研究报告。报告从多个维度深入剖析人形机器人在社区建设、教育、助手角色以及作为挑战者所展现的功能与局限,探讨了人形机器人在社区服务、教育领域以及图书馆服务中的具体应用与影响。我国学者石志松对该报告进行了解读。笔者认为,这一研究现状主要源于以下两方面原因:

其一,人形机器人的概念界定尚存模糊性。根据国际标准化组织(ISO)和国际机器人联盟(IFR)的标准体系,以及我国《服务机器人性能规范及试验方法》(GB/T 39405—2020)的划分标准,应用于图书馆的机器人主要分为工业机器人和服务机器人两大类。在学术研究中基于应用场景的细分,又可将其划分为分拣机器人、搬运机器人、导览咨询机器人、盘点机器人等多个类别。然而,无论是国际标准、国内标准,还是现有研究成果,均未对人形机器人给出明确的定义和区分标准。

其二,人形机器人与服务机器人在应用层面存在交叉性。人形机器人高昂的研发成本(如本田公司开发的Asimo机器人,单台造价高达300万~400万美元),严重制约了其商业化进程。在此背景下,软银集团开发的Pepper机器人作为人形机器人商业化探索的典型案例,通过技术降维策略,即在保留基础拟人化特征的同时,简化运动机能与人机交互模块,将成本控制在可商业化范畴。这种技术降维策略虽然促进了市场推广,但也引发了“类Pepper现象”:大量仅保留拟人化外观而缺乏完整人形机器人功能架构的服务机器人涌入市场,客观上造成了人形机器人与服务机器人概念之间的混淆。

基于上述原因,在图书馆人形机器人的相关研究中,普遍以形态拟人化作为主要判别标准,将具备拟人外观的导览/咨询服务型机器人简单等同于人形机器人,而忽视了对其功能和技术属性的综合考量。结合人形机器人典型产品及其核心特征——拟人智能、类人形态和广泛适用性,以及图书馆界对人形机器人的研究与实践,笔者认为,在图书馆应用场景中,仅有NAO与Pepper两款人形机器人满足上述特征,同时也实现了一定规模的应用。下面将针对这两款人形机器人技术参数及其在图书馆的应用实践进行具体分析。

2 图书馆人形机器人主要产品

NAO机器人和Pepper机器人是由法国阿尔德巴兰机器人公司(后被日本软银收购)研发的人形机器人。NAO机器人于2006年推出,是一款身高58厘米的双足机器人,至今已推出六代产品。作为世界上应用最广泛的人形机器人之一,NAO拥有接近人体的肢体语言、听觉、视觉等感知能力,同时提供完全独立的可编程、功能强大且易操作的应用环境,被广泛应用于教育、科研、机器人竞赛、孤独症康复、陪护和公共服务领域。

Pepper机器人又被称为情感机器人,于2014年6月由软银、阿里巴巴和富士康联合发布,2015年进入日本家用和商用市场,2017—2018年进入中国商用市场和教育市场。Pepper机器人具备人类能够理解的最直观的感官系统,包括声觉、触觉和情感系统,能够识别用户的情绪并通过肢体语言和语言传递情感。两款机器人的具体技术参数信息见表2。

通过对NAO与Pepper的技术参数解构可以发现,这两款早期人形机器人虽然在硬件迭代速度上相对滞后,但在结构复杂度与系统开放性方面仍保持着对服务机器人的技术代差优势。具体而言,在硬件复杂度与仿生设计层面,NAO机器人结构紧凑小巧,同时具备25个自由度,其典型的人形双足结构可实现在不同地形的自适应行走;Pepper机器人则在外形上更加贴近人类形象,尽管采用了轮式移动底盘,但仍然配备了20个自由度以及五指灵巧手结构。相比之下,现代服务机器人虽然在外观设计上也趋向于模仿人类形态,并普遍采用轮式底盘以提高移动效率,但其关节自由度配置相对简单,通常少于8个,简化了技术复杂性。在模块化设计和开放生态方面,NAO与Pepper机器人均采用了基于Linux内核的NAOqi OS异构系统架构,支持多种编程语言、硬件模块扩展、底层传感器数据调用和云端API服务集成,这种高度灵活的设计使得这些机器人无需升级硬件即可快速集成如ChatGPT等先进的人工智能技术,实现基于自然语言的知识问答功能。这种灵活性和开放性与当前商用服务机器人所采用的封闭式系统和预装固定功能形成鲜明对比。

3 图书馆人形机器人应用现状分析

3.1 国内外应用实践

自20世纪80年代起,国外图书馆开始逐步开展机器人相关研究,深入探索并挖掘机器人技术潜力,以提供高效便捷的服务。2014年,人形机器人首次在图书馆服务中得以应用,成为机器人技术在图书馆服务领域的一个标志性案例。近年来,随着人工智能、机器人技术等前沿科技的飞速发展,人形机器人在图书馆的实践应用中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见表3)。

总体而言,人形机器人在图书馆的应用场景可归纳为以下五个方面:

(1)迎宾接待与导览服务。借助语音问候、表情识别及拟人化动作实现多模态互动,支持多语种交流以满足多元文化需求;通过楼宇管理系统实现灯光调控、门禁开关、电梯调度等智能化操作;Pepper具备自主导航能力,支持动态路径规划与避障,实时介绍各区域功能。NAO适用于定点导览,能在特定区域为访客提供精准信息讲解。

(2)信息咨询与业务办理。集成ChatGPT,支持日常问答(如天气、音乐、百科),图书馆信息查询(如开馆时间、借阅规则)及个性化服务(如书籍推荐、方向指引);对接馆藏与座位管理系统,协助完成图书查询、借还、预约等功能,并通过人脸识别技术,为用户提供个性化的服务推荐。

(3)教育培训与互动学习。作为STEM教育工具,推动科技普及与学术研究,能够模拟教师角色,开展交互式主题培训;针对儿童、学生及公众群体,提供多样化的课程与活动,通过生动演示提升学习体验,激发参与者的兴趣与深度学习能力。

(4)宣传窗口与馆员助手。作为图书馆创新形象的重要窗口,通过融入科技元素增强品牌认知度和社会影响力;担任馆员助手,参与图书馆日常辅助性事务,如协助馆员开展读者调研和满意度评价等工作,连接图书馆管理系统后,还可实时监测借阅量、到馆人数等核心指标数据,助力精细化服务管理。

(5)特殊服务与特色服务。为残疾人、老年人、孤独症患者等特殊群体提供无障碍交互与情绪支持;针对儿童群体设计新型阅读推广活动,通过趣味化的方式激发阅读兴趣;面向年轻群体,组织快闪、舞蹈表演等娱乐互动,打造文化潮流聚集地。

3.2 意义与瓶颈

作为服务机器人的先驱,NAO和Pepper在推动技术标准化与商业化进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NAO凭借其开放架构及典型人形双足结构,在科研、Steam教育及竞赛领域占据重要地位;Pepper则率先将拟人化形态设计、轮式混合底盘(激光雷达、触觉反馈)与交互终端(平板显示屏)整合为通用技术框架,构建起服务机器人的基础形态,当前市场上90%的商用服务机器人沿用这一范式,后续在图书馆得以广泛应用的导航咨询类机器人亦是如此。尽管二者的全球出货量有限(NAO累计约1.2万台,Pepper约2.7万台),但其早期在图书馆的实践应用,验证了服务机器人的商业化路径,为后续服务机器人拓展图书馆场景应用提供了关键实证。

综合NAO和Pepper在图书馆的应用案例可以发现,它们在2014—2020年间的相关应用实践较为丰富,但近年来逐渐淡出公众视野,其原因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功能相对单一,缺乏刚性需求契合点。在当今图书馆环境中,人形机器人通常被应用于低刚需服务场景,如导览、咨询以及与图书馆核心业务关联不大的娱乐表演等,与盘点机器人、分拣搬运机器人等产品相比,人形机器人与图书馆业务的深度融合程度不足,实用性有限,其降本增效的作用较不明显。

其二,成本居高不下,市场竞争力不足。人形机器人面临高成本投入与低功能回报的显著失衡,其技术架构中复杂的多自由度关节设计在实际应用过程中效能有限,与专业服务机器人相比存在显著的“性能溢价”。同时,同质化竞争加剧市场替代风险,以“轮式底盘+平板终端”为特征的类Pepper机器人通过创新技术路径抢占市场,一方面简化机器人主要成本关节结构(自由度5~8个),将售价降低为Pepper的三分之一,甚至更低;另一方面在基础功能上深度适配垂直场景需求,为用户提供更优质的人机交互体验。例如,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上海图书馆东馆引进的“智能咨询导览借还机器人”,在传统导览和咨询服务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展细化了符合图书馆业务需求的功能,如智能借书、还书、送书和预约领座等,并且支持识别“一卡通”读者证以及二维码电子证,让读者可以直接扫码借书。成本和功能的双重优势,使得这类服务机器人逐渐占据了原本属于人形机器人的市场份额。

4 人形机器人前沿技术进展与发展趋势

4.1 内涵泛化:从“人形”到“具身”

近年来,随着“具身智能是人工智能下一浪潮”概念的提出,人形机器人被赋予了通用机器人的新内涵,被称为“具身智能”的最理想载体。具身智能(Embodied Intelligence)是指机器智能系统能够通过感知和理解环境,自主地做出决策并执行相应的行动,以完成特定任务。该理论最早由艾伦·图灵在20世纪50年代提出,但由于技术限制,长期以来仅停留在概念层面。随着计算机视觉、计算机图形学、强化学习以及以ChatGPT为代表的大语言模型技术的迅猛发展,具身智能已逐步从理论走向实践。具身智能可以被理解为具身化的人工智能,其中,“具身”是前提,“智能”是核心,根据不同的用途和应用场景,具身本体可以呈现多种形态。

这一思想进一步引发了对人形机器人发展路径的深层探讨,“是否必须严格保持人类形态”成为学术界与产业界争议的焦点。支持者认为,人形设计是实现通用性的关键,其在环境兼容性与交互优势上拥有无可替代的优势。人类社会的空间结构(楼梯高度、门把手位置)与工具系统(扳手尺寸、开关按钮)均基于人体工程学设计,人形机器人无需改造即可操作。此外,类人特征(面部表情、肢体语言)能够极大地提升用户的接受度和互动意愿,尤其在医疗陪护、教育辅导等场景中更易建立亲和力。反对者则从成本、效率和技术成熟度出发,认为用机械模拟血肉之躯,本质是技术路线的“自我设限”,形态多样化才是落地关键。恐怖谷理论也证明,人类对高度拟人化但尚未完全逼真的机器人或虚拟角色会产生强烈不适感或排斥感的现象。

尽管这一问题仍存在争议,但市场已通过发展轨迹给出实证性回应。当前全球人形机器人整机产品呈现多形态并行的创新格局,在保留基础仿生优势的同时,实现了形态的弹性拓展。具体来看,一方面传统双足人形机器人依然是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如特斯拉推出的擎天柱Optimus Gen2;央视春晚上身着花棉袄、扭秧歌、抛手绢的宇树机器人Unitree H1。另一方面,轮式机器人也凭借其独特的移动优势成为人形机器人领域的重要分支,如挪威1X公司推出的用于物流搬运的EVE机器人;银河通用的Galbot-G1机器人,其躯干提升能力达65cm,操作范围0~240cm,左手配备吸盘,右手配备夹爪,能够抓取各种物体。此外,还出现了采用模块化架构的创新路径,如逐际动力(LimX Dynamics)发布的多形态双足机器人Tron1,采用“三合一”模块化足端设计,可以配置为双点足、双足或双轮足三种形式。总体而言,人形机器人正朝着“场景定义形态,功能驱动设计”的方向前进,“一脑多形、一机多用”的发展理念正在逐步成为现实(表4)。

4.2 技术革新:机器人“拥抱”大模型

自2022年起人形机器人领域迎来爆发式突破,与大模型技术的突破和实际应用的时间高度一致。如果说此前人形机器人的发展主要聚焦于运动控制能力的提升,那么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则是以智能化为核心驱动力,以增强人形机器人的任务泛化能力与通用化水平为关键突破点。从技术层面来看,人形机器人可划分为“大脑”“小脑”和“肢体”三大核心组成部分。在当前阶段,大模型已成为“大脑”的最优解决方案,为人形机器人提供任务级交互、环境感知、任务规划以及决策控制等关键能力。与DeepSeek、豆包、Kimi等传统通用大模型不同,用于机器人任务的大模型主要聚焦于物理世界交互,通过多模态感知(视觉、触觉、听觉)实现“感知—决策—执行”闭环,构建机器人的“数字神经系统”,因此又被称为具身大模型。

当前人形机器人具身大模型技术路线处在并行探索阶段,可分为“端到端大模型”和“分层端到端大模型”两条主要路径(见表5)。其中,端到端大模型是将机器人感知、理解、决策、规划、动作融为一体,实现输入人类指令,直接输出机器人执行动作的功能,以谷歌DeepMind发布的视觉—语言—动作(VLA)模型RT-2、美国机器人初创公司Figure发布的VLA模型Helix等为代表。分层端到端大模型则是将感知、规划决策、控制和执行各模块分解为多个层级,采用“大模型+小模型”架构,基于LLM(大语言模型)或VLM(视觉—语言模型)的“大脑”对多模态信息进行处理,理解场景与任务,给出规划,再由小模型进行具体执行。目前,受数据制约,分层端到端是人形机器人厂商选择的主要方式,随着机器人数据的逐步积累,端到端路线有望在未来成为主流。此外,类脑智能和脑机接口等创新技术也为人形机器人“大脑”的解决方案带来无限可能。

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依据功能实现的不同,将人形机器人划分为五个智能化能力等级:基础能力实现(Lv1)、初级智能实现(Lv2)、场景智能实现(Lv3)、多场景适配(Lv4)以及全面智能实现(Lv5)。当前,全球绝大多数人形机器人仍处于Lv1阶段,仅具备基本的行走、跑步、跳跃功能及初步的人机交互能力;少数行业领先企业的产品,以及其他形式如轮式机器人的最新成果正逐步迈向Lv2等级,开始在特定场景下实现更复杂的任务处理能力。总体而言,人形机器人尚处于发展初期,从实验室走向大规模应用需跨越技术、成本、社会接受度“三重鸿沟”,未来5—10年或将出现特定场景的突破性应用,但通用型人形机器人的成熟和普及,还需要更长时间的技术沉淀和经验积累。

4.3 场景驱动:“反向创新”推动落地

场景应用是人形机器人实现产业化落地的核心驱动力,当前产业遵循“技术验证—场景试点—规模化—普及化”的发展逻辑,其中“进厂”成为检验技术成熟度的关键环节。工业场景因其环境可控、任务标准化的特点,成为人形机器人落地的首选试验场。优必选Walker S系列与一汽—大众、东风柳汽合作,在青岛智能制造示范工厂完成螺栓拧紧等高精度作业;Agility Robotics的Digit机器人与物流巨头GXO合作,通过机器人即服务(RaaS)模式在仓库完成10 000份订单履约。在商业与公共服务领域,人形机器人也逐步探索多元化场景。北京银河Galbot支撑首个具身智能智慧药房实现24小时无人运营;乐聚机器人受聘于苏州低空经济展示馆担任智能讲解员;魔法原子开发的小麦机器人更跨界担任交通疏导员和汽车销售顾问,活跃于商场停车场与汽车展厅。

然而,公共开放场所与家庭场景对人形机器人提出更高技术要求,这类非结构化环境具有动态性、不确定性和高交互密度,对机器人的泛化能力与容错性提出严峻挑战。以安全性为例,人形机器人自重普遍在50~100公斤,若在复杂环境中因平衡失稳或路径规划失误发生碰撞,可能对儿童、老人等弱势群体造成物理伤害。因此,人形机器人在非工业场景的规模化应用仍需长期技术迭代与场景适配验证。

5 思考与展望

5.1 图书馆机器人应用困境与突破路径

作为知识服务的重要载体,现代图书馆的场景复杂性决定了其对机器人技术的双重需求:既要具备工业机器人高效精准的执行能力,又需融合服务机器人的交互智能。当前图书馆服务机器人已取代“传统”人形机器人成为主流应用形态,但仍面临通用性局限和智能化不足两大核心挑战,新一代人形机器人技术的突破性发展,正为破解上述难题开辟创新路径。

一方面,现有图书馆机器人服务体系依赖多种专用机型分担业务职能。封闭管理区通过AGV分拣机器人、盘点机器人等提升图书管理效率,开放服务区则配置导览、存取、咨询等服务机器人提供个性化交互,这种服务模式导致运维成本提高和管理复杂度指数级增长。北京城市图书馆需引入7种不同类型的专用机器人并配套开发运维平台,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的图书采分编全流程智能作业系统“采编图灵”更需配置37台不同机器人及复杂传感系统。另一方面,机器人仍处于弱人工智能阶段,需要大量人工辅助干预,无法完全替代人力。依赖预设程序与规则库的对话系统难以应对非结构化场景,面对读者复杂需求时易出现“机械应答”“词不达意”等现象。环境感知方面,地面平整度、建模精确性、环境噪声干扰以及通信网络延迟等因素易导致服务稳定性不足,进而影响服务质量。盘点机器人识别错架图书后的整理归位仍需人工介入,图书自动上架系统仅有少数大型图书馆通过建设立体书库系统、图书分拣系统及改造智能书架系统实现一定限度的自动化,但中小型图书馆受限于场地与资金,仍依赖人工维持日常运营。

未来,人形机器人有望凭借形态兼容性与模块化设计,实现导览、分拣、盘点、搬运等核心功能的集成化部署,突破“一机一用”的功能孤岛。适配多元任务需求,白天在开放区域为读者提供导览咨询,夜间切换至封闭库房执行智能盘点,形成24小时服务闭环;其四肢耦合结构可灵活适配不同场景,如通过更换末端执行器完成图书搬运与精准分拣,实现“一机多能”的资源集约化应用;无需进行大规模设施改造,就可以与既有图书馆环境深度融合。无论大型综合性图书馆抑或中小型社区图书馆,均可受益于人形机器人所带来的高效、便捷与个性化服务体验。同时,随着具身智能技术的突破,人形机器人有望重塑“情感在场”的服务生态。通过微表情识别和声纹情感分析等生物特征感知,实时捕捉读者情绪状态,并可通过上下文情感记忆记录读者偏好与历史交互数据,形成个性化情感图谱,进而实现对老年读者从“功能辅助”到“情感慰藉”,对幼儿读者从“信息传递”到“兴趣孵化”等个性化情感服务。当机器能够理解叹息中的疲惫、微笑里的喜悦,并作出有温度的回应时,图书馆便可从“知识的仓库”进化为“情感的港湾”。

5.2 图书馆人形机器人对策建议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可以从场景聚焦、示范引领、生态协同三方面深化实践,加速人形机器人在图书馆的落地应用。

(1)挖掘应用场景,构建标准化服务模式

图书馆作为知识服务枢纽,其人形机器人的应用场景需精准匹配用户需求与技术能力,避免“为技术而技术”的盲目性。现阶段可以借鉴2025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许礼进提出的“整合形成标准化场景库”的建议思路,全面梳理图书馆人形机器人现有和潜在应用场景,按照分层分类原则,构建“高频基础服务—特色定制服务—前瞻探索服务”三级递进式应用场景库;针对图书馆的共性需求制定《图书馆人形机器人服务流程规范》,明确人形机器人在不同场景中的操作标准和规范;建立服务评价指标体系,涵盖响应速度、任务完成率、用户满意度等维度,为后续技术优化提供数据支撑。

(2)建立示范项目,推动场景落地与经验复制

示范项目是验证技术可行性与社会接受度的重要载体。图书馆人形机器人的应用应着重考虑“功能适配性”和“场景普适性”,建议优先选择技术门槛低、需求明确的场景,在具备数字基建优势的大型图书馆内开展试点。例如,图书分拣与搬运是物流行业成熟经验在图书馆的跨场景延伸,而内部物流和仓储物流场景是人形机器人最有希望大规模落地的领域。Agility Robotics、Reflex Robotics和Apptronik等公司的人形机器人已经在GXO、Amplifier的物流配送中心成功部署,并部分实现无人化运营;优必选Walker S1在比亚迪长沙工业园也成功实现了“人形机器人+无人车+工业移动机器人”协同作业模式。图书上架需要借助机械臂/灵巧手完成,和美团买药与银河通用联合打造的人形机器人智慧药房解决方案有异曲同工之妙。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迅速实现现有人形机器人应用场景到图书馆特定需求的迁移与复用,高效验证技术有效性并不断对其进行优化。

(3)深化产学研合作,促进技术转化与生态协同

与人形机器人领军企业开展深度合作,特别是在图书馆应用方面已积累丰富经验的人形机器人公司,如达闼科技(其多款机器人产品已被上海图书馆和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引进)。采取“结对攻关”方式,共同组织针对个性化场景的应用产品研发及验证工作,打通开发应用“最后一公里”。构建人形机器人多维科普矩阵,通过在图书馆设立人形机器人产品体验区、打造人形机器人应用“样板间”、举办人形机器人展演项目,为公众提供近距离接触和了解这些高科技产品的平台,助力人形机器人产品的传播和推广。

6 结语

人形机器人作为未来产业的先锋,展现出了巨大的潜力和价值,已成为科技竞争的新高地和经济发展的新引擎。在产业各界的努力下,人形机器人多项关键技术加速迭代,产业供应链体系正在逐步建立,新产品也相继面市,未来人形机器人将变得更加低成本和实用化,在公共服务、工业制造和家庭陪伴等多个场景实现落地应用。图书馆领域应紧跟国家发展战略,主动布局,解锁更多服务应用新场景。有条件的图书馆应抓住机遇,以人形机器人为技术载体切入点,进一步变革图书馆的服务方式,不断重塑图书馆人机融合的业务发展格局。有理由相信,尽管前路漫长,但不久的将来,人形机器人将成为图书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开启图书馆智慧化服务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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